几乎人人都有自己的学生时代,当学生时也总习惯于以仰视的角度去看自己的老师。如果碰到真正的良师,我想对任何一个学生来说,那种感激都将是永生难忘的。再更进一步要求,如果有老师按照释迦牟尼佛的教言“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去教育学生的话,这样培养出来的学生将会是一个和谐社会所一直期望,也会是众多家长们所一直向往的真正的社会栋梁。
不过,这个愿望在当今的社会环境下却很难实现:许多地方政府部门只把眼睛盯在经济发展上,衡量经济指标的唯一杠杆便是金钱这种硬通货。在这种条件下,教育最多只能作为经济的助缘而存在,而非作为经济的基础被提上议事日程。再加上很多家长由于受经济条件的限制,无力也无心把投资放在子女的教育上。而有些愚痴的富翁又不懂如何培养子女贤良的人格,只会让小孩在金钱的堆积中过早地染上铜臭气。这样的教育前景怎能不令人堪忧呢?
我经常接触到的圆论对此也有同感,他原先也曾当过老师。毕业于山西师院的圆论以他多年的教学生涯最终感触到,唯有佛法的教育体系才是最完备、最殊胜不过的。
一九八八年,当我从山西师院西山矿务局师专数学系毕业后,便怀着满腔热情开始站在讲台上演绎起我的为人师表的生涯。第一次挥动起教鞭时,望着台下那一双双纯真的注视着我的大眼睛,我的内心有说不出的自豪。我终于体会到“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句话的沉甸甸的份量——那是让教师在一张张心灵的白纸上描绘整个人类未来的蓝图啊!老师必须在教书的同时又要育人,在传授给学生相关专业知识的同时,把人类代代相传的优秀传统文化、伦理道德及人格操守,一点一滴灌输进学生的心田,使他们能健康成长,并成为未来物质文明建设与精神文明建设的主人公。这种美好而神圣的工作让我感到是多么的光荣与满足!因此,从一踏上教育岗位起,我就把全部的心血扑在了工作上。每天从早到晚我都与学生们泡在一起,辅导他们的学习,关心他们的身心成长。在我与学生们的共同努力下,许多学生都在国家、省级等各种数学竞赛中获过奖,在中考时也取得了非常出色的战果。
在事业上,我的成绩可谓有目共睹;家庭生活中,我的妻子小成也是一个标准的贤内助。我们夫妻感情十分融洽,旁人都非常羡慕我们夫妇俩的幸福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朋友小王夫妻俩,可能我和小成就将沿着我们既定的生活轨迹一直平稳地走下去了。但在我们相隔很久终于又碰面时,小王夫妇的生活却在不经意间悄悄渗入我们的日常生活轨迹当中。尽管刚开始时,我们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后来仔细一回味,学佛的最早因缘便是从见到小王他们时开始萌发的。
当我们与小王夫妻团聚在一起时,我和小成都感觉到他俩说话随和而又庄重,较以前完全判若两人,一问方知他们开始学佛了。可能想把自己的全部心得尽快与好友分享吧,谈话间小王一个劲地给我讲人生如何痛苦、山河大地等器世间都是业力所感召、六道轮回的真相等等他们所掌握的一些佛法道理。一直接受唯物论、无神论教育的我嘴上尽管不说什么,但心里却一直在嘀咕:“唯物主义不是说世界是物质的吗?怎么会是由什么‘业力'形成的呢?况且现在人们的日子不是越过越舒坦吗,怎么又说人生皆苦呢?”我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西游记》,就觉得小王说的可能是神话故事而已吧。
以后我们又去过小王家几次,他们还是很积极地向我们宣讲佛教常识,并反复申说皈依三宝的好处。但我这个人的性格比较固执,我从不轻易接受一个新的我并不太了解的观点。有时我也偶尔翻阅一下小王送给我们的佛学入门书,不过仅仅把它们当作一种消遣罢了。
生活还在照旧进行,当日历翻到九五年的暑假时,我和小成决定到五台山参观游览一下。
虽处盛夏,但五台山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的凉爽,阵阵山风给来自四面八方的朝山者和旅游者送来缕缕清凉。在山西呆了几十年,我还是头一次登上这座佛教名山,也是头一次见着出家人,他们身上的那种超然物外、清净古朴的气质,让我感到了一种似乎又熟悉又陌生的舒心悦意的感受。我们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各个寺院参观着,时不时地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旁边的善男信女们在文殊菩萨像前磕个头、点炷香。路边的商店里播放着佛曲梵呗,悠远的音声似乎来自天籁之乡。我隐隐约约觉得心中好像总有一股莫名的情绪跟这种乐曲共鸣激荡着,于是便请了一盘观音圣号的磁带……
五台一游,那巍峨的大白塔、雄浑古朴的寺院、庄重端严的出家人,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五台山回来后,山上的清凉也被我带回到了酷暑难耐的家中。
有一天深夜,因工作上的烦乱我久久不能入睡。忽觉心头一亮,便打开了收录机,把那盘观音圣号放了进去,“南无观世音菩萨”的圣号便立刻弥漫在静谧的夜色里。刹那间,小王送给我的书中介绍过的观音大士救苦救难的故事,便不期然悠然浮现在脑海里。四周悄然无声息,清亮的月光下只传来一声声清净、悠扬、充满悲悯的圣号声。我一遍遍地用心听着观音菩萨的圣号,只觉得今夜这宁静是属于我的,这蕴含着平和气息的空气是属于我的,这天地与我同一,而我早已悄然融入了观音菩萨的心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空灵一片的沉思中回过味来,一低头,却发觉不知何时我早已是泪湿胸襟了。不知为什么,这充满慈悲意味的圣号,让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一种犹如站在高山上俯视人间痛苦的凄怆,我开始有些明白小王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人生皆苦”的些微含义了。当时我就在想,三年来小王给我讲了那么多佛法,却被我全都给漫不经心地忽略过去了。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仔细看看那佛书里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扫荡干净了漫不经心,我小心翼翼地在夜深人静之时,认真地打开了第一本佛经:《金刚经》。
今天想来,就是当初那一声声“南无观世音菩萨”,才唤醒了我那沉迷已久的心,才让我体会到失去母亲的游子、孤儿的心境。
参阅了一段时间的佛教经论,对佛法有了一个比较基础的了解后,我和小成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同时皈依了三宝。不久之后,我们又在皈依恩师的指点下,共同来到了举世闻名的正法道场——色达喇荣佛学院。在这里我们得到了人天导师、众生怙主法王如意宝的慈悲摄受,并从此走上了一条趋向解脱的光明大道。
从佛学院参学回来后,我和小成对佛法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释迦牟尼佛对宇宙人生真相的揭示让我大开眼界;佛菩萨们的深广智慧与无私大悲令我自惭形秽。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及周围的一切:辛辛苦苦教给学生的那些世间知识,其实都是一些谋生技能,这些当然有用,但于生死、于生命的本质意义到底又有多大关涉?作为一名教师是要为人师表的,自己及同事们平时确也道貌岸然,然而在内心,哪个不充满贪嗔痴等种种烦恼?每日为油盐柴米奔波,大家为你长一级工资、我当一回先进吵得不可开交,并将一直吵到退休,这难道就是人生一世的最大目的?再一对比诸佛菩萨们、高僧大德们的伟大品性,我感到自己简直无地自容。佛陀告诉我们应观察并调伏自心,开显自己本有的智慧,升华、完美自己的情操,悲智双运以期从根本上再塑完美人格、再造理想社会。但漏洞百出的学校教育在这方面能够提供给学生们的帮助实在微乎其微,我个人更是很难在其中扮演一个“改天换地”的角色,因为我自己首先就“营养不良”。原先以为自己好歹也算是个正人君子了,不偷不抢,工作还挺认真,但与佛陀倡导的五戒十善相比,还是相差甚远。更重要的是,我自己内心深处都有一些很难对治的阴暗面,这让我如何真正面对学生?为人师长,不仅要传授给学生书本知识,更重要的是要塑造他们美好的心灵,我能做到吗?再一想到同事之间经常抽烟、喝酒、打麻将赌博等行为,我就越发感到“人类灵魂工程师”这一称号实在太难名副其实了。况且如今的学校教育都是为了追求及格率、升学率,连思想品德教育都要以分数来衡量。面对日益严重的社会污染,这种学校教育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我常常想,要是能用佛法教育学生,那该多好啊!佛陀揭示的因果规律、善恶业报、大悲心、菩提心、平等心,该是最好不过的思想品德教育课了。可是有几个老师知道用佛法调伏自己内心的五毒,并进而塑造学生的美好心灵呢?又有几个家长知道取舍因果,并真正当好孩子们的第一任老师呢?在一个不讲因果、不讲轮回、不讲善恶有报的教育体系下,我们能指望孩子们健康成长吗?
对自己从事的工作越来越丧失信心,我也就把越来越多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在对佛法的闻思上。但越深入下去,我越发感到,自己一方面虽然景仰诸佛菩萨的崇高人格,另一方面,自己的学佛又大都停留在书本或口头上,很难融入心相续中。学了几年佛,内心的烦恼依然未减,自己觉得再这样下去,学佛真要变成口头禅了。究其原因,一是因为没有上师调教;二是因为没有在清净道场专一行持。自己毕竟还是一个凡夫,在浊流当中打滚久了,那点儿善根别说增上,只要不被吞没就谢天谢地了。
也就在此时,我和小成有幸拜读了《佛教科学论》,上师的金刚语让我俩叹为观止。有时候,善根的成熟可能就需要那么一点酶的催化,《佛教科学论》中的一些真知酌见就恰好充当了催化我和小成善业成熟的那一点“酶”。我们反复品味着这么几句话: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常而没有实义,夫妻感情再好也有分离的时候,父母的养育之恩,仅靠给点钱或呆在身边孝养天年并不是最好的报答方法……
思前想后,我俩都觉得为了不辜负此生,只有到色达喇荣佛学院这个清净道场,跟着大恩上师出家修行才是最好的解脱之道。要不再这样晃荡下去,大好年华就要被空耗殆尽了。
下定决心是在二○○○年春节左右,那时学校刚好给我们分了一套房子,工资也马上就要上调了,但我和小成对这一切已是毫无兴趣。我们毅然辞别双亲,登上了列车,向着学院飞奔而来……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在这一年里,大恩上师满了我俩的愿——我们出家了!
出家,百万劫当中也不知能有几回啊!因此我格外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想把上师传讲的无上甚深微妙法全部吸收到自己的脑子里,我想快一点儿真正尝到法乳的甘美之味,我还想尽早把自己的所学奉献给全人类……作为一个曾经有十几年教龄的老师,在学院我才深刻体会到:“人类灵魂工程师”这一美誉,只有献给大慈大悲的上师、三宝才是最合适的。上师的慈悲让我感动;上师的智慧令我叹服;上师的恩德催我奋进!每当我和道友们迎着晨曦前往经堂听闻上师们传讲妙法时,我的内心总是激动不已。我真想告诉每一个人,这条路我绝对走对了!
圆论和小成一方面自己不断在成熟善根,一方面又在因缘具足之后最终踏上出家之路。他俩放弃对家庭美妙欲乐的贪求,来到这寂静的喇荣山谷过少欲知足的闻思修佛法的生活,没有坚定信仰的人是怎么也做不到的。有人可能会百思不得其解,但对享受佛法甘露的人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寂静生活不唯是出家人的专利爱好,许多世间淡泊寡欲的人也非常向往这种人生享受。美国第一任总统乔治·华盛顿在独立战争胜利后,就主动辞去陆军总司令职务,不当国王当农夫,回到蒙特维尔农庄当起了他的种植园主,重温“在葡萄树和无花果树的绿茵下”的宁静生活。因而我十分随喜圆论、小成的选择。
作为一名凡夫,尽管我偶尔还会对世间美景产生瞬间的贪恋之情,但大多时候,我最满足的还是以简单的饭食过我的修行生活。我非常喜欢孔子的一句话,“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久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我还想在孔子的“粗茶淡饭,拿手臂当枕头,富贵于我如浮云”的心境上,再加上“清净地闻思佛法”这一内容,不知道这是画蛇添足还是画龙点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