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海龟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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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发生在越南,那时的越南,分为北越与南越。北越野心勃勃,企图并吞南越,烽火四起,不过,由於美军的支援,南越尚能与北越抗衡。可是,北越军队,无孔不入,积极向南方攻击、渗透,南越情势岌岌可危。
陈棉是侨居南越的中国人,祖父、父亲和他,一连三代都居住在南越禄宁,是当地的富商。禄宁的附近,有一个避暑的胜地,名叫头顿。
头顿海滩风景秀丽,陈棉在头顿有座别墅,每年夏天都会带着家人来这里玩水避暑。那年夏天,陈棉也不例外,带着妻子和十四岁大的陈小平来头顿渡假。
海水是那麽湛蓝,海浪是那麽柔和,陈小平和爸爸、妈妈在水中嬉戏,抬头仰望,碧空如洗,他们的心情无比的舒畅。陈小平正尽情的享受这美好的时光之际,忽然看到海滩的一角,有许多游客围拢在一起,大家七嘴八舌,一片吵闹声。陈小平由於好奇心的驱使也拉了爸妈前往看得究竟。
原来,有一对越南渔夫夫妇捉到一只大海龟。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要那渔夫放生,有的要他就地宰杀出售,有的表示要买龟壳。渔夫计算一下,如果当场宰杀卖出,至少可获得三万元的利益,当然不愿白白的把牠放生,於是做了决定,叫他太太回家拿刀。
陈小平从重重的人丛钻到了前面,正好面对海龟的头部。那只海龟,像座小山,可怜的被人群包围着,畏缩地不敢伸出头来,可是,这时候,竟怯怯地伸出头来,对着陈小平点点头,从眼眶里流出几滴眼泪,状至可怜,好像在乞求陈小平施以援手。
陈小平目睹此一情景,他很同情海龟的遭遇,心想牠马上就要遭到宰杀的命运,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决心要救牠。这时,渔夫的太太已取来了剖椰子的弯刀,准备宰杀。
「慢一点!你多少钱要卖?」陈小平紧张的问,然後转求站在身旁的爸爸:「这只海龟好可怜,我们救牠好吗?」
「好!我们救牠!」爸爸被儿子的爱心所感动,同时,他也同情海龟的遭遇,实在不忍心见牠被杀,所以,一口答应。
「四万!」渔人说。
「哇!」众人被这样的高价吓坏了,异口同声的惊叫。
「四万就四万,我买了。」陈棉斩钉截铁的表示,这笔买卖就这样成交了。陈棉立即回别墅拿来四万元交给渔夫,附带一个条件,就是他必须负责划船带他们和海龟到外海,把海龟放生。
渔夫看到一大叠花花绿绿的钞票,马上答应。陈棉为了让别人知道事情的始末,以备将来海龟又被人捉到,别人也能将牠放生,所以就用小刀在海龟背上刻上放生的年月日、陈棉、陈小平以四万元购买放生字样,然後和渔夫划船出海,合力把海龟放回大海中。
奇怪的事发生了。大海龟被推入大海中,不一会儿,浮了上来,朝着小船上的陈家父子点了三下头,才没入海中,令陈家父子啧啧称奇。
陈棉虽花了四万元,可是,救了大海龟一命,一点也不心疼,反而感到很快慰。因为陈棉是一个很有慈悲心的人,以往每年都要到天后庙前的水池放生小乌龟,只是放生这麽大的海龟,还是生平第一次。
假期完毕,回到禄宁,只过了半年平静的日子,越共的魔掌逐渐伸向禄宁附近的一些城镇。越共用火箭攻击,连医院、学校、市场也不能幸免,老百姓如惊弓之鸟,纷纷逃难,有很多人逃到禄宁来。陈棉看了於心不忍,结合了一些有爱心的朋友,赠送衣服、粮食、药品给逃难的人。
不久,禄宁也遭受越共的攻击,他们用迫击炮、火箭射向禄宁市区,死伤无数,情势危急,大家已可感受到禄宁即将陷入越共的魔掌,所以,许多人已开始往西页逃难。陈棉的辗米厂、戏院、杂货店接连被炮弹击中炸毁,伙计被炸死数十人,局势如此险恶,已不能再迟疑了。
陈棉在妻儿的催促下,收拾一些金饰、现款和衣物,自己开着旅行车向南逃亡,目的地是西贡。
在逃亡的路上,都是人潮,男女老幼,有步行的、有坐牛车、坐三轮车、公共汽车的、也有骑机车、脚踏车的,大家拚命往南逃。政府军在各要道布防,远处近处炮声隆隆,充满着恐怖的气氛,而事实上,越共发射的火箭炮也经常命中逃难的人群,造成无数的伤亡,一片血肉横飞,哀号哭泣,直如人间地狱。
陈棉驾车带着妻儿南逃,沿途看到被越共炮火炸毁的汽车和呻吟的伤者,以及布满地上的屍体,正想下车救人,可是政府的救护车已经赶到,所以继续上路。行行复行行,最後开上了第七号公路,这条公路靠近大海边,海风袭袭吹来。
这时,逃难的人潮已较稀少,陈棉继续开着车,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巨大的东西挡在路中,陈棉赶紧煞车,陈小平立即发觉那是一只大海龟,三个人很好奇,下车察看,陈小平跑在前头。
「爸爸!这只海龟是我们在头顿放生的那只大海龟。你看!上面还有我们的名字。」小平惊叫着。陈棉夫妇仔细一看,果然不错,但不晓得牠为什麽会跑到这里来。大海龟看到陈棉父子便不断的点头,好像在表示感谢的样子。
「快把牠放回大海去!」陈棉说。父子俩正想抬起大海龟时,後面来了一部汽车,车上的人向他们喊道:「还不赶快逃,越共就要打来了,要这只海龟作什麽用?」
说完,车子一直向前开去,不到五十公尺,只听到『轰隆』一声,那部车子被炸得支离破碎,车上的人也全部血肉模糊。原来,那部车子触到了越共所埋的地雷。
陈棉夫妇和儿子三人目睹这幕情景,吓得心惊肉跳,心想『要不是大海龟挡路,他们早已完了』。陈太太立刻向大海龟跪拜叩谢,陈棉父子也跪下叩谢大海龟救命之恩。
这时,又有几部车超前,连续有三部误触地雷而被炸,人车俱毁。在越战期间,大家急於逃命,也不管路上死难者的情况,每部车都像旋风一般的疾驶而去,所以,上面那种情形十分常见。接着,又有几部车子开过去,安全通过,陈棉父子确信可安全上路了。
陈棉看看大海龟,本来缩在里面的四只脚都伸了出来,向陈棉连点三下头,然後,慢慢的走离公路,陈棉全家感激涕零,跪在路边向牠叩头,大海龟还不时回过头来看看。最後终於没入大海中,不见踪影。
陈棉喃喃自语:「龟,真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竟知道感恩图报!」
三人又继续赶路,不久终於平安的抵达目的地『西贡』。後来,又转到台湾定居。陈棉父子慈悲为怀,救了海龟,想不到竟反被海龟所救。上天庇佑善人,实在不错。
——载於台湾新闻报副刊,1974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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